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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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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還是退!小野二雄在營房的帳篷內,來回踱著步,他猛地定住了身子,兩眼變得赤紅,自打從關東軍中調到冀中的據點當個小頭頭開始,說是平調,實是被踢了出來,身上就被打上了恥辱的烙印。

不甘於頹勢的小野二雄怎麽會認命,真得感謝岡村司令官,給了他擔任大隊長的機會,他實在不願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灰溜溜的,還沒正式開戰就被趕回了老窩。

“井口君!”小野二雄手對著虛空惡狠狠地一揮,可惜他並沒有什麽破碎虛空的本事。

“嗨!”聽到帳篷內聲音的副官立刻沖了進來:“小野長官有什麽吩咐!?”

“命令部隊,從明天開始!將沿途路過的村莊給我全部燒毀!要片瓦不留!”小野二雄大隊長的臉上露出惡毒的神情,天寒地凍,大雪紛飛,沒有了房子,這些跟著八路的老百姓還怎麽能過日子。

“嗨!”副官井口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小野二雄橫下了心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寧可舍棄任丘縣城,也要與十二區隊決一死戰,徹底掃平這個眼中釘。

營區外,突然響起輕微的呯呯嘭嘭,營區內立時響起了十一年式歪把子的嘎嘎嘎機槍聲,看樣子就是大雪紛飛,寒氣逼人的雪夜,這些民兵游擊隊也不肯讓日偽軍這一晚上過得安生。

小野二雄嘴角扯了扯,沒有理會營區外不時響起的槍聲,他手底下這三千多號人可不是豆腐渣,自然有專門的士兵去對付夜間的騷擾,八路軍要想趁夜來襲,恐怕也要碰上石頭,畢竟天氣對雙方的行動都不利。

夜晚,十二區隊的民兵小分隊鞭炮浪費不少,可把根據地裏的煙花鋪子老板給樂得合不攏嘴,生意興隆,大吉大利,而日偽軍卻是浪費子彈好多,連個民兵的毛都沒打著,不少沒經歷過大陣仗的士兵更是被鬧騰了一夜的二踢腳給整得神經緊繃了一晚,起早時都生一雙黑眼圈。

次日清晨,任丘縣的日偽軍拔營出發,根據小野二雄大隊長的命令,臨走前,很沒客氣的派出一個小隊一把火把附近的村子燒了個幹凈。

得到了消息的村民和民兵們,無一不是恨得咬牙切齒,老百姓要求不高,就是圖個飽暖,能有個安生立命的地方,房子可以算是老百姓的根本,自古以來,百姓對從小長大的房子都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這房子給燒了無異於是在百姓們心頭上剜著肉。

數九寒天的,沒了房子禦寒,這日子還怎麽過?!

躲在鐵甲車裏,小野二雄嘴角勾著陰險的笑意,這算是給八路炮擊自己任丘縣城的報覆,你炮轟我駐地,我也燒你根據地房子,看誰比手狠。

根據地一下子處處黑煙繚繞,火光沖天,一連七八個村莊都遭到了日本人的毒手,被燒成了白地。自古有雪中送炭一說,小野二雄的絕戶計無異於雪中燒房,比落井下石更加惡劣。

“該死的!”五保村的民兵隊長望著十裏外村落升起的黑煙,火光沖天,大部分民宅都是木結構,一燒起來,可真是極其可怕。

哈哈哈!在五保村裏肆意放著火的日偽軍士兵狂笑著點燃了每一處能燒的地方,並借以取著暖,人類心底的破壞欲一旦被激發,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存人失地,還可以收覆失地,而存地失人,人地皆失,這個基本的道理,五保村的民兵隊長還是懂的,他並沒有冒失的帶人沖過去救火,與敵人拼了。“村民怎麽樣?!”這個時候,他還顧著村民們是否有不理智的行動。

“報告,村裏人都在!”民兵們收束著村民躲著村外的地道內,民兵隊長的心剛剛放下來,就聽到一民兵急沖沖的奔過來:“不好了,燒酒鋪子的何老頭不見了。”

“什麽?!”民兵隊長一怔,立刻惱怒地道:“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們把群眾看住的嗎?!怎麽讓何老頭不見了。”

“這何老頭總是惦記著他那酒鋪子,我們已經攔了好幾次,就方才,不知怎麽就找不著他了,估計是跑回村看那酒鋪子了。”那民兵脹紅了臉道。

“還楞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把他追回來!”民兵隊長氣急敗壞跺著地,都鄉裏鄉親的,他也不想誰出點什麽事。

這年頭,群眾大多還是無產階級,那點家底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被砸了搶了,最多心疼點兒,只要人沒事,還可以承受,但還戀著自己家裏那點的壇壇罐罐的,還真不多見。

燒酒鋪子的何老頭當初也是一窮二白,還好有十二區隊扶持著,從區公社裏貸了點小款,靠著年輕時候在酒坊裏偷學的手藝,蓋了這麽個燒酒鋪子,平時生產些土燒酒,供應區隊裏,有時也蒸些高濃度的烈燒刀子,供應十二區隊的衛生隊,這個灌註了何老頭的燒酒鋪子,幾乎是他的命根子,一看到村裏火光沖天,就知道日本人要燒村子。一想到自己的鋪子不保,何老頭立時嚇得魂飛魄散,幾次欲偷偷不成後,借著要解手的機會,悄悄的離開了地道,深一腳,淺一腳往村子跑。

這心裏,何老頭只剩下燒酒鋪子的影子,也顧不得日本人的兇殘,滿腦子地只想守住自己的燒酒鋪子。

憑著地形熟,何老頭摸回了村子,村中的屋子大多燒得火光沖天,熱浪襲人,把何老頭看得是心驚肉跳,但心中對自己產業的擔心壓過了害怕,躲過一兩名仍在放火的日本兵,他摸著路邊往自己的鋪子走去。

挨到自己的鋪子附近的拐角,何老頭偷眼瞧見自己的酒鋪子雖然大門被踹開,兩片門四分五裂的倒在地上,萬幸的是,屋子沒有被火頭燒起來,這燒酒鋪子裏,堆得許多來不及轉移走的燒酒,這一把火下去,根本是片刻就燒成白地,神仙也難救。

“幸好幸好,老天保佑,菩薩保佑,共產黨保佑,俺的鋪子還在。”何老頭帶著幾分慶幸自言自語道,心頭松了一口氣,也許鬼子們突然發了善心,放了這片鋪子一馬,盡管這種可能性幾乎等同於沒有,這年頭連小孩子都知道日本鬼子不殺人和老虎突然改吃素一樣可笑,但何老頭心底還是將自己的酒鋪子沒被燒成灰的理由寄托於這個虛無縹緲的揣測。

“喲西!好酒,哈哈哈!咪西。”

“太君,嘿,大大的好酒,來來來,再幹一杯。”

“你的,良民的。來!倒上,幹!”

“多帶幾壇,去孝敬其他的太君去。”

偽軍大拍馬屁,同時也偷喝上一兩口,管制極嚴軍隊裏,能像這樣大口喝酒的機遇可真得不多。

剛摸到酒鋪門口的何老頭突然被酒鋪子內的動靜給嚇得剎住了腿,兩腿戰戰,這日本人就在自己的酒鋪子裏,一想到日本人的兇殘,何老頭的兩腿,就像被灌了鉛似的,邁不動肚子。

燒酒鋪子沒有被一把火燒起來,正是裏面的燒酒吸引了日偽軍,才暫時逃過了一劫,看到大壇的燒酒,而且還是免費的,哪個日偽軍不會心動。

尤其是數九寒冬,酒的吸引力幾乎是致命性的,一口酒悶下去,舒筋活血,驅寒氣,這身子骨也不會感到寒冷,挨冷受凍從任丘縣城大老遠跑過來的日偽軍見了酒,連步子都挪不動了,砸開了酒壇子,就是一通暢飲。

上牙打得下牙,嚇得直哆嗦的何老頭這下子知道害怕了,鼓著勇氣一點點往後挪,突然一股子冰涼的寒意搭上他的脖子,激得他全身都僵住了。

“喲西!八路的幹活。”一個惡狠狠地生硬中國話在他背後響起。

緊接著一股大力推著何老頭踉蹌往前栽了一步。

日本兵!這下子,恐怕何老頭連哭得心思都有了,真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偏偏是怕什麽來什麽,本以為僥幸可以回來瞧一眼鋪子,可就是碰上了窮兇極惡的日本兵,這下子說什麽都晚了。

“開路的!”出現在何老頭背後的日本兵,粗暴的把何老頭推進了燒酒鋪子,同時大聲喊道:“看,八路的!抓到一個。”

燒酒鋪子裏的群魔亂舞立時靜了下來,連燒了好幾個村子都不見一個人影,居然能在這個村裏抓到一個老百姓,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立時有日本兵羨慕的喊了起來:“櫻木君!你的運氣大大的好!”

“是啊是啊!櫻木太君,升官的大大的。來!喝上一碗,預先為櫻木長官慶賀一下!”

偽軍立時一片奉承之聲,看到抓到的也就一老頭,誰也沒把何老頭放在心上,反而有幾個偽軍帶著壞笑學著日本人的腔調嚇唬道:“你的,八路的幹活!八路的下場,你的知道!?五馬分屍,淩遲,下油鍋的,你的自己選一樣。”

“不不不,我不是八路!不是八路!我不是八路!”何老頭臉都綠了,擺著手拼命叫屈,還選一樣?!選哪樣都是不得好死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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